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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不成副教授就去做行政、后勤?高校“非升即走”浮云與真相?

央視網消息,這幾年,部分高校非升即走政策爭議連連。

非升即走,一般而言,是針對青年教師的講師副教授階段,采取預聘制,即達不到考核要求就不再續聘,以防止他們一進高校就躺平,倒逼廣大青椒盡快出成果。

不過,一些高校的非升即走逐漸變異。有的讓副教授也加入非升即走;有的廣進廣出,堪稱不升只走;有的非升即轉,做不成副教授,就去做行政、后勤、保安。

不少青椒直言:這是一個淘汰的游戲。

半個長聘副教授

今年是芋頭入職東部某985大學的第五年,除了上課以及帶孩子,其余時間都在搞研究,科研就是生活的一部分。

根據學校此前要求,她在六年考核期內,必須完成4篇SCI/SSCI2區及以上或核心期刊論文和1個國家級基金項目的最低標準,才可能評上副教授并留任,否則只能換崗或走人。

在她看來,研究做得好,發論文并不難。可國家課題不確定性太高,大量非升即走的優秀青椒是拼了命在申請國家青年基金。

于是,在缺乏研究資源、啟動金不到六萬的情況下,她又是通過私人關系聯系實驗資源,又是年年練習寫本子,到第三年總算成功申到課題。

與芋頭相比,今年剛畢業的博士生小帆面臨的形勢更嚴峻。雖然他出身好、論文多,6篇CSSCI期刊文章,讓他拿到東北某985高校的offer。

但在競爭更激烈、條件更苛刻的當下環境,他想留下來很難。根據規定,小帆要在第一個三年評為預聘副教授,才能進入下一輪三年考核期,申請長聘副教授。

這意味著,首先,他要在前兩年申報國家項目,兩次必須中一次;其次,由于合同沒有明確論文指標,而是擇優錄取,他必須跟同批入職的10人無上限競爭。

小帆推測,該學院的兩輪考核期,淘汰率都會達到70%,且最后可能會有半個人成為長聘副教授。

之所以是半個,是因為兩年前,該學院向學校推薦了7個長聘名額,卻一個都沒通過。而且,這類高校的收入與競爭強度常常極不對等,一個6000塊錢的工作,淘汰率達到80%。

曾經被視作退路的一些二本院校,也開始非升即走。

小村青椒在求職時發現,寧波某二本院校要求4年首聘考核期內,有2篇核心期刊論文和1個省級項目;重慶某院校還提出至少12萬的橫向課題經費,大家都要求很高。而且,一旦完不成指標,還可能倒賠錢,錢不是這么好拿的。

都是學校說了算

但是,青椒們不卷不行。

現在是買方市場,青年沒有選擇,要么接受,要么再見,高校處于絕對優勢地位。北京師范大學高等教育研究所的李奇教授說。

2023年,高等教育專任教師207萬人,同比增長4.91%,而同年,我國在學博士生61.25萬人,同比增長10.14%,且還在不斷擴招。

于是,高校對青年教師的要求越來越高。北京某一本大學副教授指南哥指出,在沒有非升即走的年代,他在該校用八年時間,從講師晉升副教授;開始非升即走后,要求五六年內有4篇核心期刊論文;現在不僅要國家基金,還要4篇CSSCI期刊論文,其中1篇頂刊。

由于國家沒有強制規定,青椒怎么升、怎么走,都是高校說了算。

小帆介紹,在南方某大學,由于地方政府對高校引進的博士畢業生發放十幾萬補貼,高校幾乎不花錢,就能招一個博士畢業生,因此能大量招學術臨時工;而在北方一些大學,人情味比較重,不愿解聘人,屬于非升不走,先簽6年合同,達不到要求就續3年,再達不到就再續。

同時,有些高校把考核自主權下放到學院,由于院校之間,管理水平參差不齊,各種考核標準也變來變去。

小帆發現,不僅學校的政策總在變化,很多學院的預聘副教授申請標準、考核細則等,都沒制定出來。小帆去問人事部門,卻被回復:這不是你該考慮的事。

芋頭回憶,自己的考核標準,最初就是口頭通知的,而且在考核期第四年還臨時漲價:原本要求的4篇論文改成5篇,國家課題立項改成項目經費全部到賬。對此,她只能無奈接受。別人大筆一揮,就能決定我們的去留,這個游戲沒意思,也不公平。

非升即走的另一種可能

從現實看,非升即走亂象并非無解。

2019年,紅薯入職廣東某著名大學,簽了三年的短聘合同。在他看來,雖說不可能留下,但學校也沒虧待他。他用兩年完成考核指標,拿著三四十萬的年薪和人才補貼,剩下的時間都在帶薪騎驢找馬。

此后,他離開高校,到企業做工程師、投資顧問,與他同批入職的八名青椒,只有1人選擇續約,其余都在企業、政府從事各種工作。經歷過降薪、裁員后,他發現,現在的工資比留在高校還高出超20%。

如今,快到35歲的他也不打算回高校。一來競爭激烈,未必留得下,二來在企業也更容易把研究變成產品,我個人的選擇還是走向社會。

當然,高校也有高校的解法。

香港某公立大學副教授小本剛結束6年考核期,成為長聘副教授。

在這里,晉升沒有名額限制。不過他發現,大部分人的發文量都會遠超最低標準。而他也會自己卷自己,每天工作十四五個小時,到第五年申請副教授時,已發表論文五十余篇。

雖然壓力特別大,但他也比較認可學校的一些做法。比如,學校在他入校后,通過聽證會等渠道,征求過包括他在內的非升即走教師對考核標準的意見,此后陸續明確了包括論文、項目、教學、行政等諸多指標。可以暢所欲言,挺好。

如今,苦盡甘來的他不再擔心隨時失業,打算兼顧工作和生活,并做一些不怕耗時間、質量更高的研究。

還學術應有的朝氣

高校崗位飽和是全球現象。

在我國,大量高學歷青椒淤積在非升即走階段,沒有保障和出路,在高校教職的底端卷生卷死。而在非升即走的起源地歐美國家也有千年老博后,不少高學歷人才,無法獲得長期教職,在各博士后站點流動。

雖說人一多,競爭就激烈,但平心而論,更多的人才,更活躍的競爭,對高校來說,并非壞事。

問題在于,當前不少高校的非升即走,是在唯科研論的風氣下,對青椒們采取殺雞取卵式的壓榨,不僅讓青椒們陷入論文內卷,更是違背了學術的初衷。

李奇教授指出,學術是長期工作,不是競技體育,長時間高強度內卷,會讓青椒們陷入職業倦怠,背離科學研究的初心,不利于學術共同體的建設。

對高校來說,明確自身定位,根據辦學特色、長期發展需要,制定相應規范,讓更合適的人升,不合適的人走,或許才是非升即走正確的打開方式。

好在,一些高校正在做新嘗試,打破唯論文、唯帽子、唯職稱、唯學歷、唯獎項的青椒評價體系,比如,中國人民大學退出以論文影響因子為指標的高校排名,復旦大學給會講課、有代表作的青椒晉升機會,中國農業大學校長提出放棄高壓的競爭與淘汰政策總的來說,就是讓學術回歸學術。

歷史無數次證明,青年學者潛力無窮。可如何激發青椒們的研究活力,還學術以應有的朝氣,這還要考驗高校的智慧和定力。

編輯:黃靈責編:吳忠蘭審核:馮飛

編輯 舉報 2024-05-16 12:5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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